书房内，短暂的沉默之后，王岳轻叹道：“我等又上了孔明的当了。”

任斌疑惑道：“此时与诸葛亮何干？”

王岳似乎对任斌的迟钝很是不屑，撇嘴冷嗤道：“太子刘禅秉性顽劣，只知贪财享乐，哪会有如此算计？自年初布局至今，这是兵法中的瞒天过海之计，不是诸葛亮还有谁能为之？”

任斌一怔，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：“也有可能是法孝直。”

“好了，不必争吵！”张肃喝止二人，沉吟道：“我等被人利用，此乃奇耻大辱，诸位难道不想雪耻吗？”

王岳苦笑道：“胡豆已经种完，如之奈何？”

张肃缓缓道：“蜀酒坊如今大张旗鼓，满城宣扬卖酒，不过是仗着胡豆充足。若是这些胡豆忽然被人收走，又如何？”

“张公是说？”王岳神色一动，旋即又无奈道：“只是那些百姓对我们恨之入骨，朝廷又已承诺原价收购胡豆，想收这些胡豆恐非易事。”

“这种事让那些商人去做就好了！”张肃淡淡道：“百姓只为糊口而已，只要比原价高出两三成，谁会跟钱过不去？”

任斌蹙眉道：“那胡豆的价格本就虚高，如此一来，岂不吃了大亏？”

“吃亏也要收！朝廷如此戏弄我等，想必早在暗中耻笑，是可忍孰不可忍？”

王岳忽然站起身，咬牙道：“若是付出一些钱财，便能让蜀酒坊的酒酿不成，让那个所谓的商部名誉扫地，我们便可扳回一城。”

“此计甚好！”张肃见王岳已经想到这一层，继续说道：“那些胡豆收回之后，我们也可让酒坊尝试酿酒。哪怕这酒酿不成，或许孙瑞乃至糜竺，迫于朝廷压力，也会来找我们购买胡豆……”

说到这里张肃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，其他人也都心领神会，那时候要价多少，都由他们说了算。

众人纷纷大笑，称赞道：“张公高见！”

张肃一番谋划，让几位家主信心大增，加上还有利可图，纷纷愿意出资，最终约定各家出一百万钱备用。

正商议选那些商贾办事，忽然各家在城中打探消息的家丁来报，商部已经派人到各地准备收胡豆，因为刚从地里收割，还未打种晾晒，便与个户签约，以高出三成的价格预定。

随后张宸也派人送来密信，张表准备了五十万钱，准备明日起程，往郫县去收胡豆。

王岳出门一阵也匆匆赶来，对张肃言道：“张公，大事不好，此次参与投资蜀酒坊的几家都派人去收胡豆了。”

“看来胡豆就是关键！”张肃此时更是确信无疑，马上让各家派人去请信任的商人来议事。

次日十几名益州豪商先后来到成都，在王家私宅中聚会，商议抢购胡豆之事。

昨夜各家连夜派人打探消息，与商部合作的几家已经预定了近万斤胡豆，并且付了定金，如果农户擅自私售，将按照三倍价格赔偿。

那些农户正担心胡豆卖不出去，高三成的价格已经喜出望外，无不欣喜签约，里正也因为先前的承诺主动撮合，为双方作保。

“他们这是料到百姓若闻知有人抢购胡豆，必会趁机涨价，所以先签约书。”

“好高明的手段，如此一来，朝廷不花一文钱便保住了体面，百姓也因此获利。”

“张公，这就有些难办了啊！”

王岳等人却傻了眼。

胡豆的价格只有稻米的一半，他们以高出三成的价格收购，如果还想让农户转卖，那就要先付三倍的赔偿金甚至更多，算下来反比稻米价格高出三四倍。

昨日各家总共筹备了六百万钱，莫说想买完所有的胡豆，连那预购的万斤胡豆都吃不下。

“难办也得办！”

张肃颤颤巍巍站起来，扫视众人：“诸位到现还未看出来，朝廷成立商部，正是为针对我等。此次我等若不同气连枝，背水一战，酒水被商部和黄、杨各家占去，盐铁又在官府之手，我等将再无翻身之日矣！”

众人闻言也都神色凝重，这几日他们也用尽手段，派人打听加入蜀酒坊的方式，但除了商部邀请之外，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参与此事。

自从朝廷成立商部以来，看似提高商人地位，实则却将他们的产业不断压缩，粮食、布帛等等都由朝廷经营，百姓更愿意到那些商行购买东西，再想高价赚取利润，已是奢望了。

任斌再次犹豫起来：“照此情形，胡豆的价格必定还会再涨。要想买断市场，只怕还要准备十倍资金。”

众人闻言都沉默低头，张肃也脸色铁青，嘴巴张了张，无力坐下。

正犹豫之时，忽然一名王家子弟匆匆赶来，手中拿着一张黄纸，对众人言道：“方才蜀酒坊向全城酒楼、酒坊发放订货单，以售价六成的价格卖酒，数量越多优惠越多。”

“竟有此事？”王岳急忙拿过来，见那纸上的字与汉报相似，上面写着订货数量，从五百升到五千升不等，可按照不同品类勾选，签订契约后先付一半定金。

“张公，看来他们是志在必得呀！”王岳神情凝重交给张肃。

那人又说道：“家主可能还有所不知，商部昨日在郫县划定了千亩之地，靠近郫江，据说是要新建一座酒坊。”

“嘿嘿……”张肃看着那张单据，冷笑数声，忽然又仰天大笑起来：“哈哈哈，真是天助我也。”

王岳疑惑道：“张公为何发笑？”

张肃将订货单铺开，指着最下面一行字：“诸位请看这一条……”

“若不能如期付讫，按价三倍赔偿！”

王岳猛然醒悟，拿起订货单激动道：“这想必是他们按照昨日预定胡豆的数量所定产量，一旦胡豆不足，他们便无法如期交付……哈哈哈——”

张肃轻轻点头道：“据老夫所知，益州境内基本无人种胡豆，只要我们将其全部收购，胡豆便是金豆了。”

任斌此时也信心大增，献策道：“可同时派人大量订货，纵然他们还有些许胡豆，也无法如数交付。”

“不惜一切代价收购胡豆！”

王岳握拳对那些商人说道：“我要让蜀酒坊胎死腹中，让刘备失信于天下，让他们跪着来求我们！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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