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瑾环顾四周，两人的战场如同一百只野猪拱过，不堪入目。

    不由想起当年三一门的那一战，左若童和无根生的对决，连一片瓦都不曾破碎。

    李慕玄坐在地上，喃喃自语：「你我二人蹉跎一生，远远没有达到那两人达到的境界。」

    陆瑾目射杀意：「李慕玄，你到底想说什么？」

    「我想说什么？是啊，我想说什么？」

    李慕玄忽而眉目舒展，忽而满脸难过，忽而浮现笑容，忽而死气沉沉，就在陆瑾不耐烦的时候，李慕玄瞳孔剧震：「我想说的，陆瑾，我错了！」

    陆瑾同样瞳孔剧震！

    他十分清楚，李慕玄的骨头不会比他软上半点，就算把李慕玄千刀万剐，他也不可能说出这种话。

    自从见到回来的李慕玄第一眼，陆瑾从来没有期望过他会认错。

    愕然是如此之快的聚集，在心湖中猛烈爆炸。

    陆瑾甚至口齿不清：「你说……我……错……玩笑……」

    李慕玄恍若梦呓：「我没开玩笑，我深深的认识到，我从未有一刻如此真切的认识到，我错了，错的离谱。」

    陆瑾整个人都是懵的，李慕玄没有看他，浑浊的眼中渐渐湿润：「我李慕玄对不起我的父母，他们是那样的宠爱我，给了我优渥的生活，无微不至的照顾，但我却连给他们养老都做不到。」

    「我对不起我的师父王耀祖，他把一身本事都传给了我，直到他死前，我都没有叫过他一声师父。」

    「我对不起青竹苑的各位，我明知道我的身份有问题，可我还是去了，我当时忍不住想，兴许，兴许会有人和我志趣相投。」

    「我对不起三一门的各位，就因为我心里的那些卑微低贱的念头，让三一门遭了大祸，死不瞑目。」

    「我对不起全性的朋友，他们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缘法，也因为搅入我掀起的漩涡，送了性命。」

    说到最后，李慕玄声嘶力竭的吼了出来。

    泪水决堤而出，从布满皱纹的脸上流淌下去，和胸口的猩红混合在一起，让本来干燥的衣服再度湿润。

    在场众人无言的看著这一幕。

    其实，很多人都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。

    然而哪怕是王蔼，都能听出来，李慕玄是真的认为自己做错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张楚岚啧啧称奇：「李慕玄居然会认错，丹哥，你说陆爷会放他一马吗？」

    张怀丹不答，场内陆瑾听到李慕玄认错，身躯小幅度颤抖起来，如同水面轻轻荡起的涟漪，转瞬间，颤抖的愈发利害，好似狂风中飘扬的柳枝，再一眨眼，俨然火山喷发，须发皆张。

    陆瑾目眦欲裂，牙关咬血：「认错！你终于知道认错了！你这个祸种，你这个贱种！你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！对不起，你也配说对不起，你说了对不起，三一门所有死去的人就能活过来吗！」

    李慕玄惨然一笑，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陆瑾猛然抬手，已经突破到二重之顶的他，在暴怒之下的扬手，轻易便呼啸的狂风！

    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陆瑾会杀了李慕玄的时候，他却缓缓放下了手。

    他脸上的青筋如同蚯蚓一样游动，他目中的杀意如同实质性的刀刃，偏偏没有痛下杀手。

    李慕玄睁开眼睛，有些不解的看著陆瑾。

    陆瑾目如玄冰：「我不杀你，我要你用余生来赎罪，和我一起重建三一门！」

    李慕玄呆若木鸡，他这样的人，真的配吗？

    已经有太多不应该死的人因为他而死，在被张怀丹等人带回，踏上神州大地的那一刻，他就做好了必死的觉悟。

    不成想，陆瑾居然会放过他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在场众人大为震动，眼下真是大出所料！

    陆琳抿著嘴巴，握住双拳，重建三一门，在所不辞！

    张楚岚道：「不愧是陆爷，竟然能够放下心中的仇恨。」

    陆玲珑展露笑容：「太好了，怀丹哥哥，这样的话，太爷是不是从内破解了心魔？」

    张怀丹眉头轻皱，陆玲珑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。

    只听。

    「不过！」陆瑾的声音中恨意冲天：「你今天不仅要当著所有同道的面退出全性，更要当著所有同道的面，和无根生划清界限！」

    李慕玄如遭雷击！

    「我……」

    肉眼可见的僵住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黄宁儿莫名其妙：「陆爷高抬贵手放他一马，他还犹豫什么？」

    那如虎若有所思：「老丁，无根生你了解吗？」

    丁嶋安摇头：「从夏柳青和金凤婆婆口里听说过一点，据说很有魅力，不然不可能让所有全性服气，龚庆那小子都是个代掌门，无根生可是实实在在的掌门。」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王并纳闷道：「太爷，如果我没看错的话，这李慕玄全性都退了，但不愿意和无根生划清界限，无根生到底是什么人？」

    王蔼道：「妖人。」  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梅金凤自言自语：「李慕玄，你真的要和掌门划清界限吗？」

    夏柳青嗤笑：「不然呢？他如果不愿意划清界限，陆瑾一定会杀了他！」

    梅金凤沉默了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这个李慕玄，掌门又怎会上三一门，如果不是李慕玄，全性和三一门又如何会互相杀戮？

    夏柳青安慰道：「掌门看错了人……」

    场内僵硬的李慕玄恢复了柔软：「对不起，陆瑾，我不能答应你。」

    在场众人无不震惊！

    无根生到底有什么魔力！

    全性可以退，划清界限不行！

    陆瑾一言不发，眼中的杀意都平息，只是望著李慕玄。

    李慕玄避开他的目光：「我这一生，和没头苍蝇如出一辙，然而老天何其厚爱我李慕玄，让我遇上了三位恩师，左门主，传我道者我不从，王耀祖，授我业者我不听，他们都已经逝去，这最后一位，解我惑者无根生，我还不知道他的死活，我也不管他的死活，无论如何，我都不可能和他划清界限。」

    陆瑾平静的望著他：「决然如此？」

    李慕玄似乎明白了什么，低下脑袋：「决然如此。」

    陆瑾暴然出手！

    二重之顶的强绝和实力心中无边无际的愤怒，让他这次出手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！

    李慕玄默然闭上双眼，有死而已。

    三秒钟之后，死亡却并未降临，他依旧能够感觉到不算冰冷的空气从鼻孔中穿过。

    陆瑾。

    心软了？

    李慕玄睁眼抬头。(本章完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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