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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2章 他不见了(求月票)


周昀眼眶突然红了。

    “三年前那场风雨里,殿下的确逢凶化吉,后来在河流的下游上岸了!这三年我们一直都留在芜州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落下来后,屋里明明没有任何东西落地,却仿佛传来咚的一响,将所有人都震得脸色一变。

    月棠直直地盯着他的脸:“你说的不是被救,而是在下游上岸,是什么意思?

    “后来为什么你们没回京城?难道当年的事故,的确不是意外,而是有人蓄谋吗?”

    “郡主……”周昀嗓子干涸。

    月棠塞了自己的茶给他,紧皱着的双眉之下,眼底浮出了火光。“快说!”

    周昀索性把杯子放下,说道:“郡主慧眼如炬,什么都瞒不过你。

    “没错,那天夜里的落水,看似是一场意外,实则却是二皇子早就设好了埋伏,看准时机把我们大殿下推落水的!”

    月棠双唇紧抿,看他片刻后说道:“二皇子为何要对你们主子下手?”

    周昀牙关绷紧:“不瞒郡主,属下至今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。当天夜里大殿下与二皇子在船上茶叙,我们都没有贴身伺候。

    “只是按大殿下的吩咐,留守在他指定的几个方位等候。

    “那几个方位一个是船头,一个是船尾,一个是连接我们船的横梯,一个是连接穆家船的横梯,还有两个则在船的下游二十丈左右的岸上。

    “而我与另一个兄弟,就是岸上等候的这一批。

    “大殿下临上船前,说如果船头的灯灭了,那所有人便到船的下游河岸等他。

    “那天夜里风雨交加,一丈之内都几乎看不见人影,更别说站在岸上的我们,压根就看不见船舱里的情形。

    “只是夜深之时,船头灯还真的灭了,紧接着船舱里就传来了喊叫声,又有人说落水了。

    “我们惊慌失措,并不敢动,直到听见船头兄弟传来‘二位殿下落水了’,我们才赶忙跳到水里。

    “就在那个时候,我们把大殿下截住了,可他见到我们之后,却二话没说,只命令我们继续往下游。

    “我们顺着水流一口气游出了好几里路,在拐弯处上了一只早就停泊好的小船,那船带着我们上了岔道,随后就辗转到了芜州。

    “可后来大殿下一直未曾说过,二皇子为何对他动手!”

    屋里所有人听得满脸惊色。

    从来不会插手月棠行事的晏北此时都忍不住开口:“你说的都是真的?”

    周昀自腰间拔出一把匕首,双手呈给月棠和他:“这把匕首是殿下所赐,上面还刻着内务府的徽记。

    “倘若我有半字虚言,心甘情愿死于这把匕首之下!”

    月棠把刀子拿在手上,反复观看后看向他:“是二皇子下的手,但月渊上船之前,早就有了防备?这就是说,月渊去之前也知道二皇子会动手。

    “那他为何不多带些人在身侧?

    “除了你们六个之外,他没有再做别的安排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了。”周昀道,“当时我们不明白殿下如此安排是为何?后来一想,他让人守住了穆家的通道,也守住了回船的通道,更是做了最坏的打算,也就是落水溺毙。

    “这一看就是留了后路。

    “当我们追随大殿下上岸之后,剩下的所有侍卫都留在船上。后来他们也四处追踪我们,但殿下都不许我们出去露面。

    “不过也正因剩余的那些侍卫拼了命地搜救,好长时间都没放弃,才让后来所有人都认为殿下溺亡了。”

    月棠握紧了这把刀子:“果然穆家敢于如此大张旗鼓地提起当年落水之事,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凶手。”

    周昀咽了一口唾沫:“殿下后来只说,二皇子要杀他。当时在船舱里埋伏着六个黑衣人,暴风雨袭来之时,那六人同时出手,招招都是冲着他命门而来!

    “不过他们也没想到殿下早有准备,王袍之下他还穿了软甲,刀剑刺过来的时候,他就立刻打掉船头的灯,跳入水中了。

    “随后二皇子才跟着跳下来。而船头灯熄之后,船上的人就伪造了二人同时被风雨卷入水中的假象。”

    月棠在门下徘徊:“二皇子一直生活在穆家的掌控之中,既然穆家没有插手,那他又是哪来的力量对付带着大批侍卫随身的月渊?

    “那里有人什么来历,你知道吗?”

    周昀摇头:“后来据大殿下说,那六人的功夫也不弱,当中甚至还有个女子。

    “但双方交手短暂,看不出来他们是什么来历。唯一可以肯定的是,那不是穆家的人,也不是二皇子身边的侍卫。因为两边所有的人,在登船之前的几天里,大殿下都见过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皇帝的确有他自己另外藏着的一拨人。”月棠给出结论,“皇帝自己演了一出苦肉计,他以为那六个人出手重伤了月渊,即使没看到他尸体,落水之后也料他必死无疑。”

    既然没有料到月渊事先有提防,多年下来不见月渊的消息,自然也就会认定他死亡。

    可是在三年之后的某一日,皇帝发现当初本以为已死的月棠竟然没死,她还活着回来复仇了,所以皇帝开始不安。他在褚家被月棠追得走投无路之时,想到了当初同样生不见人、死不见尸的月渊。

    他没有任何人可以放心吐露这些心事,但穆家与他是目标相同的,所以他向穆昶问出了那句话:皇兄到底死没死?

    谁知道正是这句话,竟然在后来被穆昶利用上了。

    穆昶把落水之事弄得满城风雨,把真相撕出了一角,皇帝这个嫌疑人也开始浮出水面,同时又把周昀逼了出来。

    月棠快速想到这些关键,再问周昀:“他是什么时候入京的?你刚才说,找了他一两个月,难道你不知道他去哪儿了?”

    “殿下是三个月前,听到京城里一连串的事故,猜到郡主可能还活着,从而从芜州入京的。

    “当年殿下虽说穿了软甲,但其实还是受了一些伤。

    “等他养好之后,朝中大局已定,皇上已然登基,而先帝驾崩,端王殿下也已逝去,形势对殿下来说没有任何利好。

    “所以我们只能在芜州住下来。

    “殿下没有说过他的具体打算,究竟是一辈子留在那里,还是筹谋着挑个时机回到宫中,他都没说。

    “但这些年殿下一直都让我们几个轮流往返两地,打探和传递消息。所以京城里的动向,我们大致都知道。

    “何张两家的血案传到芜州,殿下就觉得不对劲了,那时候我们也查过郡主的死因。

    “没有确凿证据,但是也大致知道是哪些人。尤其是杜家。杜家出事后,殿下肯定郡主还活着,于是留下我与另外一个兄弟善后,他带着另外两个兄弟提前进了京。

    “可等三日后我们从芜州启程,到达京城后在约定的时间,约定的地点,一直没有等到他。

    “在胡同里遇到郡主的那夜,是我四处寻找他下落的第十日。”

    月棠皱眉算了一下:“他比你先入京,你怎么确定他一定到京城来了?”

    “确定!”周昀指着她手里的那龟符,“郡主定然知道,这龟符是分成两半的。

    “当时我们约定好在端王府外最近的土地庙里见面。我的一半龟符,由他拿着,我们约好,谁先到了,谁就把这一半龟符放到土地菩萨座下。

    “我在土地庙里,拿到了那半枚龟符,足能说明他到了京城。”

    月棠看着手里的龟符,凝眉默语。

    有这个为证,自然能够说明月渊的确入了京城。

    “他身边的侍卫呢?”

    “也没找到!”周昀双眼里浮出了焦急之色,“这两个月里,不管我如何在京城大街小巷里释放暗号,都没有得到半点回应。

    “小的有不祥的预感,殿下恐怕,恐怕遭了意外!不然绝不会他们三个一个都见不到!”

    月棠神色跟着变得深沉。

    “所以你偷偷潜入宫廷,是为了打听他?”

    周昀愣了下:“您连这个也知道?”

    魏章斜睨过来:“你以为郡主还有什么不知道?”

    周昀惭愧地低下头:“是,小的怀疑殿下遭了皇帝的毒手。因为三年前他就这么做过,若三年后知道殿下在京城出现,他一定还会这么做!

    “可惜我入宫并未探听到任何线索。”

    月棠此时也难以掩饰住心底的潮涌。

    皇帝在月渊身上所做的一切,竟然没有任何人察觉,他竟然没有流露出任何端倪,如此城府,怎能不让人心下凛然?

    谁能够想到人前看似懦弱无主见的他,在穆家那十年里,不但藏住了一批自己的人,而且还无声无息,制造了那起看似意外的落水事件?

    他要杀月渊的原因,究竟又是什么?

    想到月渊南下之后,端王后来和安贵妃私下的接触,她心下恍然:“月渊的准备,恐怕不是登二皇子的船之前才有的。

    “他是离京之前就有了。

    “如此说来,他亲自南下接人的用意,恐怕就没那么单纯。”

    说到此处,她又看向周昀:“你们去江陵之前,你们主子没有透露出任何端倪吗?”

    周昀的担心不无道理,旁人根本没有道理去杀月渊,只有皇帝!

    但认定死去三年了的月渊刚一露面就被皇帝杀了,这也太不可思议了!

    最起码认定月渊的身份,也是需要时间的,不是吗?

    周昀摇头:“我们伴随大殿下六年,从穆皇后病薨之后,他接掌每年前往江陵探视的任务起,小的就陪在殿下身边。

    “他们兄弟前后见面也有一二十次,看上去一直很和睦。”

    听到“穆皇后”三字,月棠回神:“你们是那个时候到月渊身边的?”

    “正是。”周昀双拳放在膝头,“我是六年前——也就是穆皇后病薨之后不久,随同其他几个兄弟一起,从皇子位的普通侍卫,调到大殿下身边成为近卫的。

    “我们到达大殿下身边那天,正好是穆皇后的生辰。”

    月棠睨他:“皇后的生辰?”

    “就是这个日子,小的记得很清楚。”周昀道,“那天晚上我们六个人,由端王殿下领着到达皇子位。

    “待端王殿下走后,我们随同大殿下走入内殿,才发现原来安贵妃娘娘在庭院里烧纸祭祀皇后。”

    月棠瞳孔微缩:“安贵妃怎么会在那里祭祀皇后?”

    “一点都没错!”周昀重重点头,“贵妃娘娘穿着素服,亲手在火盆里烧纸,有一张未曾烧完的纸张之上,赫然写着皇后娘娘的尊名,小的看得很清楚。”

    月棠道:“可是在我的印象中,皇后娘娘对宫中妃嫔一视同仁,不曾针对过谁,也不曾刻意亲近过谁。

    “宫中对皇后娘娘的生辰也会有例行的祭祀,安贵妃为何会在皇子位私下祭奠?”

    先帝的后宫在月棠的眼里,浑然一个全是女子的衙门。穆皇后便是那位掌事者,其余以下所有妃嫔,对应的不过是等级不同的官员。

    皇后赏罚严明,处事公正,手段也不失温度。

    正是因为她的贤良,赢得了先帝和前朝的敬重,也让后宫女子看不到谄媚讨好的机会。

    何况那时的安贵妃与彼时还是贵妃的沈太后争宠,二人时常被皇后调停,训责。

    安贵妃即使不记恨皇后,又如何会在宫里正式的祭祀之余,还私下在这里为皇后烧纸?

    “小的也不清楚。”周昀摇头,“那天夜里大殿下也只是引我们拜见了贵妃,就让我们下去了。

    “总而言之,小的就是从那天夜里起,到大殿下身边当差的。

    “后来小的也发现,在每年皇后的生辰或者忌日,贵妃娘娘都会私下祭奠一番,她不会刻意瞒着我们,但也始终只有他身边的人与大殿下身边的人知道。”

    月棠扶着椅背,门外天色已然大亮,侍女太监们都已开始各司其职。

    但她眼里像是根本看不到这些。

    周昀说得颠覆了她的认知。

    安贵妃与皇后即便不算仇敌,他们一个是二皇子的母亲,一个是皇长子的母亲,起码是有利益冲突的。

    安贵妃私下里单独祭拜皇后,这一定是有特殊的情谊才会这样做。

    可她们这情谊是怎么建立起来的?(新的一月,求月票哦)

    (本章完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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