顶点小说网 > 权臣西门庆,篡位在红楼 > 第226章 俏寡妇入西门府,王熙凤杀贾瑞

第226章 俏寡妇入西门府,王熙凤杀贾瑞


第226章  俏寡妇入西门府,王熙凤杀贾瑞

    地龙烧得金砖地暖意融融,花厅内,熏得人骨头发酥。

    大官人斜倚在暖榻上,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著紫檀小几,目光在堂下跪著的那娇小的俏寡妇身上逡巡。

    大冬天冻成这样,不辞辛苦明明是为夫伸冤,可却又偏偏不穿粗麻重孝。

    她伸出来行礼的一双手,指若嫩葱,腕似雪藕,虽冻得通红,却肉嘟嘟、绵软软,关节处陷下几个浅浅的肉涡儿。

    脸上更不必说,虽哭得眼皮红肿,那脸蛋子娇媚可人,下巴颏儿虽尖,两腮却丰润暖玉。

    但那跪伏的姿态,偏把个圆实的臀儿向后高高撅起,又沉甸甸压在脚跟上,棉裤绷得紧紧的,掩不住那身段里透出的熟透了的肉感。

    最不堪的是她那双尺寸明显小巧的脚儿。

    青布面的棉鞋,早被路上的雪水泥泞浸得透湿,颜色深一块浅一块,鞋尖和帮子上糊满了半融的脏雪与泥点子。

    鞋面湿漉漉地紧贴著里面的小脚,未曾有裹脚布,显和金莲儿一样是一双天足。

    前尖后圆,可怜巴巴地蜷缩著,冻得打哆嗦。

    几滴浑浊的雪水,正从湿透的鞋底边缘渗出,无声地滴落在暖厅砖地上,洇开一小圈深色的水渍,显得格外刺眼。

    这女人心思曲折,大官人心中了然。

    世人常执著脸谱,妄断此人品性说不出这话,彼人身份做不得那事。殊不知,人心幽微曲折,岂是能靠言语而盖棺?

    这女人明明豁出一条命去帮亡夫伸冤,可却偏偏又不披麻戴孝,还精心打扮。

    只见这女人低垂著头,鸦翅般的鬓发松松挽著,几缕青丝黏在雪水打湿的额角,更添几分楚楚可怜。

    未语先凝噎,肩头微微耸动,带著哭腔开了口:「民妇宋金莲儿,求大人开恩——替奴那苦命的亡夫蒋聪——做主啊——」

    声音又软又糯,带著水乡女子特有的甜腻,此刻掺了悲切,像浸了蜜的黄连,「他——他是被人冤死的——那起子天杀的泼才——夺了他的活计不算——还——还诬他——」

    她抬起脸,泪珠儿断了线似的滚下来,流过白生生、粉扑扑的脸颊,那双眼睛,哭得红肿如桃,却水汪汪、雾蒙蒙的,眼波流转间,哀戚底下,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钩子,直往大官人方向钻。

    大官人点头说道:「月娘倒是和我提过,怎么?这大冷的天,道上尚有积雪,你一个妇道人家,怎地不雇顶小轿子来?」

    宋金莲闻言,身子伏得更低,额头几乎要碰到冰冷的地砖。

    她声音带著哭腔,又竭力压抑著,抖得不成样子:「回——回大官人的话——奴家——奴家何尝不想坐轿子!实是——实是钱钞艰难,半分也无了呀!」

    她咬了咬冻得发白的下唇,声音带著颤,又强挤出几分柔媚:「大——大人,奴家这双脚儿——实在冻得针扎似的疼——这地龙砖暖烘烘的——奴家——奴家能脱了鞋,略踩一踩么?就沾沾地气儿——不敢污了贵地——」

    她说著,下意识地将那双裹在湿鞋里的脚往里缩了缩,那微微扭动的姿态,竟也透出几分可怜又撩人的意味。

    大官人嘴角那抹似笑非笑更深了,带著一种洞悉猎物般的玩味,慢条斯理道:「哦?冻得针扎似的?脱吧脱吧,这金砖底下烧著地龙,暖著呢。

    得了充准,宋金莲如蒙大赦,又带著几分刻意为之的羞怯。

    她微微侧身,冻得微红的手指有些笨拙地去解那湿透的鞋带。

    鞋带冻硬了,她解了两下,索性用力一扯,露出里面同样湿透的布袜。

    紧接著,那双被严冬和湿冷折磨了许久的「玉足」,终于怯生生地暴露在暖厅温热、奢侈的空气里。

    只见那双脚儿,恰似一对刚破土的嫩笋尖儿,又像两弯新剥的水红菱角,竟和金莲儿有一拼。

    虽在严寒中冻得久了,脚趾尖微微泛著青白,但那脚背却异常丰腴柔腻,隐约透出底下青色的血脉。

    冻伤的红痕非但不显腌攒,反似雪地里晕开的两抹胭脂,点在白生生的脚背上,竟有种楚楚可怜又撩人心魄的艳。

    脚趾尖尖收束,个个饱满圆润,趾甲修剪得干净整齐,此刻因寒冷微微蜷著,像一排受惊的粉白小贝。

    她重新跪著,将那双冻得几乎麻木的玉足,脚背轻轻贴著温热光滑的砖地上。

    这才又抬起头,冻得发青的脸上满是凄惶,浑浊的泪水和融化的雪水混在一起,顺著冻僵的面颊往下淌。

    「大人容禀,衙门里的书办、皂隶,哪个是省油的灯?大官人,您是知道的,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!为了给当家伸冤,奴家——奴家把家里能当的、

    能卖的,连奴家娘留下的两根银簪子和自己得首面都填进去了!」

    「三钱银子、五钱银子——见缝插针似的塞,求爷爷告奶奶——哪里还留得下半文轿子钱?大人——求您了...」

    大官人对地下跪著的妇人懒懒点了点头:「罢了,那蒋厨子于我府上也有几分香火情。我回头著个人往县衙里递个话儿,把你那亡夫蒋厨的案子销了,判他个无罪之身。你且回去罢。」

    宋金莲闻听此言,先是一怔,又是一喜,下意识便要叩头谢恩,口中「嗳————」了一声。

    可这喜色只在眉梢眼角打了个旋儿,未及停留,便如遭霜打般褪了个干净。  

    她猛地摇头,那乌油油的发髻便跟著乱颤,额头又磕了下去。

    「大官人天恩!」宋金莲抬起脸,直勾勾盯著大官人,「奴家————奴家求的,岂止是亡夫一个无罪」的名声?奴家要的是那杀千刀的,血债血偿!是那害了我当家的贼子,拿命来抵啊!」

    大官人正欲端起案上那盏新沏的碧螺春,闻言,捏著薄胎瓷盏的手指微微一顿。

    剑眉倏地向上一挑,将那茶盏又放了回去,淡淡说道:「这倒是有些难为我了,人家也是使了雪花花的银子,在衙门上下打点透了关节的。再者说了....」

    「蒋厨与那对头确是在街面上厮打扭扯过的,拳脚无眼,互有损伤。如今县尊太爷朱笔已落,铁案铸成!我纵然有些薄面,又岂能强压著青天大老爷,硬生生翻了这已成定局的案牍?」

    大官人顿了顿:「能替你亡夫洗刷了这杀人的污名,保全他身后一个清白」二字,已是天大的人情,费了老大的周折!至于旁的————」

    「不如这样,我让那边再与你些银子,多赔赏一些,足够你下半辈子嚼裹儿,你到这样如何?」

    「不!不要钱!」宋金莲像是被那「银子」二字烫著了,猛地尖叫一声,声音凄厉得变了调。

    她跪爬半步,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,喉头哽咽著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呕出来,带著血沫子似的:「奴家————奴家不要那腌臜臭钱!金山银山堆在眼前,也换不回我当家的命!奴家只要————只要那凶手偿命!一命抵一命!天公地道啊,大人!」

    大官人听得宋金莲那「偿命」二字,眉头一簇,端起那盏温凉的碧螺春,呷了一口,喉间发出「咕噜」一声轻响,放下茶盏时,这宋金莲依旧脑袋贴在地上动也不动。

    「痴人!」大官人叹口气,声音里带著几分不解,几分嘲弄,「这普天下的官司,苦主听得有银钱赔偿,哪个不是欢天喜地,磕头作揖?偏生你这妇人,倒像那茅坑里的石头,又臭又硬!死咬著「偿命」二字不放,图个甚么?」

    他目光在宋金莲虽憔悴却难掩秀致的脸蛋上扫了一圈:「你年纪轻轻,又生得这般颜色,娘家老父尚在,身子骨也硬朗。拿著那边赔你的白花花银子回去老父那里尽孝,寻个殷实人家改嫁了,穿金戴银,呼奴唤婢,岂不逍遥快活?」

    「何苦非要撞那南墙,闹个鱼死网破,自个儿也落不得好下场?值当么?」

    那宋金莲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,听得这番「肺腑之言」,身子却像被抽了骨头,非但不退,反而向前膝行几步,直爬到大官人暖榻跟前。

    她猛地将上半身扑俯下去,额头抵著榻沿那光滑的紫檀木边框,肩头剧烈地耸动,呜呜咽咽的哭声闷闷地传出来。

    哭得狠了,那裹在裤里的浑圆臀儿,竟随著抽噎可怜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地使劲拱起,左右扭动著,像等待著主人拍逗得猫头。

    「大官人————大官人明鉴啊!」她抬起泪痕狼藉的脸,额上沾了榻沿的朱漆,红白相间,更添几分凄艳,像是下定了泼天也似的决心,竟猛地向前一扑,双臂如藤蔓般死死箍住了大官人穿著厚底官靴的双腿在怀中!

    「只要能————能替奴家那屈死的亡夫报了这血海深仇!」她仰著脸,泪水冲刷著脸上的残妆,露出一片惊心动魄的惨白与决绝,「奴家————奴家这身子,这性命,情愿都给了大官人!任凭————任凭大官人驱使!便是做牛做马,油锅里滚一遭,也绝无二话!」

    大官人本就被刚刚隔壁李瓶儿撩拨起的邪火尚未完全平息,此刻腿上骤然贴上来一具温软颤抖的身子,那带著泪意的哀求和孤注一掷的献身,混合著妇人身上淡淡的皂角与泪水的咸涩气息,直冲鼻端。

    臀儿扭动间无意流露的风情,恰似星火溅入干柴。

    他眸色瞬间深暗下去,喉结滚动。俯下身,捏著宋金莲尖俏的下巴硬生生托了起来,迫使她那张梨花带雨、我见犹怜的脸对著自己。

    大官人笑著说道:「你要如此我也不推却,但我只应你一条:让李县尊秉公办理」。」

    他刻意加重了那四个字,眼神锐利如刀,紧盯著宋金莲的瞳孔,「倘若那厮当真是蓄意杀人,该剐该斩,自有王法伺候。可若真如卷宗所录,是互殴失手————那便怨不得旁人了。你,可想清楚了?」

    宋金莲被他托著下巴,被迫仰视著这张近在咫尺的脸。

    闻著大官人身上的雄性气息,脑子忽然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这位大官人的俊朗邪气清河县哪个女人不知?

    自己未曾出嫁前在父亲棺材铺里就不知道偷看过多少回,他骑著高头大马从门前路过。

    剑眉桃目,鼻梁高挺,眼中带著风流。

    此刻穿著那身象征权势的官服,金线绣的补子在烛光下隐隐生辉,更添十分威严。

    偏偏那眼底又燃烧著毫不掩饰的欲念邪火,威严与邪气交织,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魅惑。

    她心尖猛地一颤,把银牙狠狠一咬:「秉公————秉公办理就行!奴家————信大官人!」

    「好!」大官人拇指在她光滑的下颌线上暖昧地摩挲了一下,缓缓坐直了身体,「不过————」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的袖口,带著赤裸裸的警告,「还有一事,你须得明白。我有个怪癖,但凡我沾过唇、动过箸的吃食,便绝不容旁人再碰一碰,瞧一瞧!便是闻一闻————也不行!你可想好了,入了府内,稍有差错便是被我打死,也只有人说是应当。」

    「还有。」他顿了顿,声音陡然转冷,带著金石之音:「我可以收你入府里,但不会收进房里。你,可想好了?一旦应下,再无他路。便是将来,也只能死在西门府里。现在反悔——还来得及——」  

    宋金莲贝齿咬著下唇,只把一颗沉甸甸的蝽首缓缓抬起,那双被泪水浸透、

    犹自泛红的杏眼,直勾勾的黏在大官人脸上。

    蓦地,她那原本惨白如新缟的脸颊上,竟「腾」地烧起两团酡红,羞臊里混杂著孤注一掷的邪气,汗津津地泛著光。

    「奴家————」宋金莲的声音打著颤,气息短促,胸脯剧烈地起伏:「宁————

    宁可就要那秉公」二字!」

    话音未落,竟颤抖著将那盘扣一一解开!

    江棉布的红袄襟口,毫无遮拦地向两侧颓然滑落,冲出热腾腾的蒸香—一里头那件水红杭绸抹胸,料子滑得反光,绷得死紧。

    偏她额角,还颤巍巍簪著那朵刺眼的小白孝花!

    泪珠儿还挂在她微肿的眼脸下,亮晶晶地悬著,摇摇欲坠。

    可那双仰望著大官人的眸子里,此刻却眼波儿黏黏糊糊地缠绕过去,媚得能拉出丝来。

    这泪与媚、孝白的花与艳红抹胸,在她身上形成一种极其冲突的妖艳!

    她微微侧过这张交织著凄绝与肉欲的脸蛋,鼻息咻咻。

    不再言语,只将腰肢儿一软,朝著暖榻上的大官人,一耸一耸、肉颤颤地————爬了过去。

    那姿态卑微到了泥里,却又放荡得勾魂夺魄。

    且说乔大户家中,早已是鸡飞狗跳,乱作一团。

    乔大户腆著肚子,站在院当中,脸膛因兴奋和紧张而泛著红光,对著眼前黑压压一群女眷—一他老婆、几个穿红著绿的小妾、并丫鬟仆妇—一扯著嗓子吆喝:「都给我听真了!待会儿西门府上的娘子们轿子一到,所有带把儿的,有一个算一个,立刻给我滚回后院去!连老爷我,也得回避!听见没?」

    他瞪圆了眼,唾沫星子横飞,「如今的大官人那是正经穿了官服,他府上的人,那就是官眷!你们这些婆娘,」

    他指头点著老婆和小妾们,「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,穿戴齐整了,到大门外头迎去!谁敢给我掉链子,丢了乔家的脸面,家法不留情!」

    他那正头娘子,一个面团似白胖妇人,脸上堆著忧色,凑近了低声道:「老爷————万一,我是说万一,那吴大娘子替她娘家侄子来提咱们姐儿的事,可怎么回绝才好?先前不是————」

    「放屁!」乔大户不等她说完,猛地啐了一口,眼珠子几乎瞪出来,「蠢婆娘!眼皮子浅的东西!一个丫头片子算个屁!再生十个八个也使得!可错过和西门大官人攀亲的机会,你上哪儿给我找补去?嗯?」

    「如今这清河县,头顶的天就是姓西门!吴大娘子肯开这个口,那是再好不过,她不提,我们还得绞尽脑汁,寻个由头主动贴上呢!懂不懂?!」

    那婆娘被他喷了一脸唾沫,吓得一缩脖子,连连应道:「懂了懂了!老爷息怒!妾身晓得了!定把姐儿的事办妥帖!」

    正说著,外头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地奔进来,上气不接下气地喊:「来————来了!西门府的轿子到府口了!」

    「快!快!」乔大户像被火燎了屁股,一叠声地催,「都出去迎接!快!」

    乔家大门外,大开中门,早已乌压压跪倒一片丫鬟。

    乔大户娘子打头,几个花枝招展的小妾紧随其后站著,个个屏息凝神,垂首帖耳。

    三顶青呢小轿稳稳落地。

    头一顶轿帘掀开,吴月娘扶著丫鬟小玉的手,款款而下。

    后面两顶轿子下来的是金莲儿和李桂姐。

    香菱贪著看书没有过来。

    三人刚站稳,对面乔家那黑压压一片丫鬟,便齐刷刷地磕下头去。

    这阵仗!

    潘金莲只觉得一股热气「噌」地一下从脚底板直冲上头顶天灵盖!心口跳得如同擂鼓,手心都沁出汗来。

    她何曾受过这等大礼?往日里在西门府,虽也得宠,可终究是个丫鬟,顶多是府内奴仆客气几分。

    眼前这乌压压一片人,竟像拜菩萨似的跪她!

    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得意和狂喜瞬间淹没了她,腰杆子也挺得前所未有的直。

    旁边的李桂姐更是激动得差点把手里帕子绞碎了!何曾想过有朝一日,能让大户人家的正经女眷跪拜?

    然而,两人脑中几乎是同时炸响了吴月娘临行前的训诫:「————如今你们是官宦人家老爷房里的人了,一言一行都关乎老爷的体面!出门在外,须得拿出大家子的气派来!莫要轻浮,莫要小家子气,叫人看了笑话!」

    这念头如同兜头一盆冷水,让潘金莲和李桂姐那几乎要飞上天的兴奋劲儿猛地一收!两人几乎是下意识地,迅速端起了架子。

    潘金莲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嘴角那快绷不住的笑意,学著月娘的样子,微微抬著下巴,眼神放平,不喜不怒。

    李桂姐更是慌忙调整表情,努力想做出个端庄模样,可惜她平日里媚态惯了,一时收束不住,那强装出来的「大气」里,总透著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和轻飘。

    她挺了挺胸脯,想显得更郑重些,却不小心把帕子甩得高了些,自己都吓了一跳,赶紧又把手规矩地叠放在小腹前。

    这时。

    乔大户娘子领著家中一众小妾,高声唱道:「乔门韩氏,率合家女眷,叩见西门大娘子!」

    话音未落,那圆胖的身子就要实打实地磕下去,几个小妾也慌忙跟著俯身。  

    说时迟那时快,吴月娘早已抢前一步,一双戴著赤金镶红宝戒指的手,稳稳地托住了乔大户娘子的胳膊肘,没让她真个跪实了。

    「乔太太!快请起!折煞我了!」月娘声音清朗,带著恰到好处的笑意,手上微微用力,便将那白胖妇人搀了起来,「你我两家,紧邻多年,素来走动亲近,都是知根知底的邻里。今日我不过是带著两个内房丫鬟,私下里走动走动,叙叙家常。咱们啊,只论私交,不论官礼!快都起来,这般大礼,倒显得生分了!」

    她这番话,面上是谦和亲热,拉近距离,实则点明了「官礼」二字,暗示了彼此如今身份有别,只是她「大度」不计较罢了。

    乔大户娘子被月娘这么一托一搀,半悬著身子,脸上堆满了受宠若惊又有些惶恐的笑,连声道:「哎哟哟,大娘子体恤!大娘子体恤!是民妇糊涂了,想著大娘子如今身份贵重,不敢失了礼数————」

    她一边顺著月娘的力道站直了,一边忙不迭地招呼身后的小妾丫鬟们:「都听见大娘子的话了?快起来!快起来!」

    乔家女眷这才敢起身,簇拥著三位贵客,如同众星捧月般,迎进了那道朱漆大门。

    于此同时的贾府。

    风刀子似的割人。

    后园子静得瘆人,几株枯柳僵著枝条,在灰蒙蒙的天穹下瑟瑟发抖。

    假山旁,王熙凤裹著一件大红羽缎镶银鼠皮袄,焦躁地来回踱步,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,碾出一个个凌乱的窝。

    她那张素日里艳若桃李、明艳照人的脸,此刻绷得紧紧的,柳眉紧蹙,凤眼含霜,时不时朝园门方向瞥一眼。

    平儿垂手侍立在一旁,穿著半旧的青缎掐牙背心,外面罩著灰鼠坎肩儿,脸色也有些发白,眼神跟著凤姐儿来回转,大气不敢出。

    园子里只有风卷著残雪的呜咽和凤姐儿急促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「怎么还不来?磨蹭到几时去!」凤姐儿终于忍不住,低声啐了一口,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带著火星子。

    话音未落,园门口人影一闪,正是旺儿媳妇。她裹著头巾,缩著脖子,一路小跑过来,冻得鼻尖通红,嘴里呼著白气。到了跟前,也顾不上行礼,急急道:「二奶奶!平姑娘!」

    「快说!各处都齐了不曾?」凤姐儿猛地停步,目光如电般射向她。

    旺儿媳妇喘了口气,脸上挤出几分讨好的笑:「回二奶奶,托您的福,东城、西市、还有南边那几处铺子掌柜经手的利钱,都收上来了!帐本子在这儿,请您过目。」说著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著的帐簿。

    凤姐儿紧绷的肩头肉眼可见地松了一下,长长吁出一口白气,仿佛卸下千斤重担。她没接帐本,只挥挥手:「齐了就好!银子赶紧入库,别耽误了年下的用度。」

    语气总算透出一丝活泛。

    然而,旺儿媳妇脸上的笑却僵住了,带著十二分的惶恐,声音也低了下去,嗫嚅道:「只————只有一处————出了岔子————」

    凤姐儿刚放下的心「咯噔」一下又悬到了嗓子眼,声音陡然拔高:「哪一处?!」

    「就————就是那搬去————搬去清河县的通吃楼————托人带信儿回来说——」旺儿媳妇咽了口唾沫,声音抖得厉害,「说那楼里的赌坊————不知怎地,被官府————查抄了!说是————说是牵扯进一桩大案里————一时半会儿,怕是连本钱都————都凑不齐了!」

    「什么?!」王熙凤只觉得眼前一黑,身子晃了晃,那张原本只是紧绷的俏脸,瞬间褪尽了血色,变得纸一样惨白!

    像是被人在心窝子上狠狠捅了一刀,她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冰冷的太湖石,指甲几乎要掐进石头缝里。

    少了通吃楼这一笔外放的银子,自己去哪里找补去?

    年下这一大家子的开销————

    太太们的年礼、各房的份例、下人的赏钱————

    还有————还有————

    这年关,可怎么过?

    旺儿媳妇吓得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:「二奶奶息怒!二奶奶息怒!那边说————说正想法子疏通——只是——只是眼下————」

    王熙凤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那凤眼里已是一片骇人的寒光:「想法子?

    哼!告诉他们,我不管他用什么法子!年前!年前必须给我弄出银子来!否则——

    他们知道谁会来找他他们....

    旺儿媳妇如蒙大赦,连滚爬爬地跑了。

    平儿忧心忡忡地扶著凤姐儿:「奶奶,这————」

    「走!回去!」王熙凤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阵阵眩晕,挺直了腰杆。

    她扶著平儿的手,脚步有些虚浮地朝园外走去,那件华贵的银鼠皮袄裹著的大磨盘,随著急促的步伐左右摆动。

    就在主仆二人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,园子里重归死寂。

    假山背后,一处阴暗的岩石缝隙里,却缓缓探出一个脑袋。

    正是贾瑞!

    他缩著脖子,脸上冻得发青,嘴唇乌紫,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,却闪烁著饿狼般贪婪淫邪的光芒!

    他死死盯著王熙凤消失的方向,仿佛还能看到那丰腴身影扭动的余韵,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低笑。

    「嘿嘿————嘿嘿嘿————」贾瑞搓著冻僵的手,脸上露出一种混合著猥琐、得意和疯狂的神色,对著空荡荡的园门,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,嘶哑地低语道:「好嫂子————好一个泼辣富贵的嫂嫂————原来你也有今日!也有这火烧眉毛、走投无路的时候!好啊————好啊!这可真是————天助我也!」

    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,眼中淫光更盛,仿佛已经看到了什么不堪的画面,声音里充满了扭曲的快意:「终于————终于撞到我手里了!我的好嫂嫂————我看你这回————还能往哪儿跑!」

    西门府上。

    宋金莲背对著大官人,正手忙脚乱地系著葱绿缎子主腰的带子,露出一段雪白细腻的脖颈,知道大官人在看她,动作越发显得慌乱,耳根子也悄悄染上了一层薄薄的、娇艳的绯红。

    听到大官人说:「你刚刚说,在原先那家,是管过灶上采买、整治席面的?」

    宋金莲重新系好了抹胸,正在慌乱地套外衫,闻言身子微微一僵,赶紧转过身来,也不敢完全抬头,只垂著眼帘,带著紧张:「回————回大官人的话,奴家————奴家是略懂一些粗笨的灶上活计,也————也主持过几回小宴。」

    「嗯。」大官人点点头:「既如此,你既然懂后厨的那些门道,入了我西门府,这后厨操办、宴席调度的一应事务,就交给你管著吧。用心些.....」

    >


  (https://www.dingdiann.cc/xsw/81408/23128.html)


1秒记住顶点小说网:www.dingdiann.cc。手机版阅读网址:wap.dingdiann.c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