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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2章 众女人吃人,公孙胜受辱


第222章  众女人吃人,公孙胜受辱

    【老爷们,来保这两天忙,时间不稳定,但是质量数量保证!今天又更了一万七千字!】

    公孙胜背贴冷墙,箭风割面,眼见那夺命寒星又至!

    他眼中陡然爆出两簇精芒,左手五指如穿花般在胸前疾速交叠变幻一拇指压中指,无名指扣掌心,食、小二指如剑戟指天!

    一个道门的伏魔印顷刻结成!

    「咄——!!」

    一声真言,如九天惊雷炸响于幽巷!

    那「咄」字出口的刹那,竟非人声,仿佛裹挟了庙堂洪钟的轰鸣、山巅罡风的咆哮!

    以他结印的左手为中心,轰然炸开!

    嗡—!

    空气如同投入巨石的死水潭,剧烈震荡!

    那连发三支狼牙毒箭,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、坚韧无比的气墙!

    箭头发出令人牙酸的「嘎吱」扭曲声,去势骤减!

    竟硬生生悬停在他身前三尺之处,箭头剧烈颤抖,箭尾翎毛疯狂摆动,如同被无形大手死死攥住!

    后续飞来的一支箭矢撞了上来,也如陷泥沼,速度大减,轨迹歪斜,「噼里啪啦」地撞在墙壁、地面,失去了致命锋芒!

    公孙胜止住箭势,得了喘息,眼光一闪,望著斜对面那栋三层高的「藏春阁」绣楼里。

    虽是夜里,依旧透著股子脂粉腻香。

    只见二楼一扇挂著茜红纱帘的雕花木窗半开著,影绰绰一条精悍身影立在窗后,铁胎弓的弓弦犹自嗡嗡轻吟!

    正是那史文恭!

    「哼!腌臜鼠辈,也只会藏身这烟花之地放冷箭!」公孙胜心中冷笑更甚,目光如电扫过那飘荡的茜红纱帘。

    左手印诀猛地朝那窗口一引,口中真言疾吐:「雷落!」

    头顶那片被绣楼灯火映得微红的夜空,连云丝儿都没动一下,却听得半空里「喀嚓!」一声脆裂,如同上好的琉璃盏被生生掰断!

    一道细如竹筷、却亮得刺目的青白电蛇,扭曲著,带著一股子焦糊的硫磺味儿,不偏不倚,正正劈在史文恭立足的、那扇镶著螺钿的雕花木窗下方一紧贴著窗台外沿的朱漆栏杆!

    「轰隆——哗啦啦!」

    上好硬木的栏杆连同半扇窗棂应声而碎!

    飞溅的木屑混著崩碎的螺钿、还有窗内泼洒出来的胭脂水粉、果壳瓜子,如同炸了锅!

    绣楼本就是取悦贵客的精巧玩意儿,栏杆一断,史文恭脚下立足之地顿时崩塌!

    他身手端的像只狸猫,雷光劈落瞬间,已拧腰蹬腿,一个「倒挂金钩」想勾住窗框,却只扯下半幅茜红纱帘!

    整个人便随著那塌落的栏杆、破碎的窗棂,「稀里哗啦」地直坠下来,「噗通」一声,狠狠砸在楼下堆放废弃妆奁、破旧绣墩和泔水桶的角落里!

    「果然是个妖道!」史文恭在脂粉残骸里打个滚跳起来。

    虽未伤筋动骨,可身上沾满了红红白白的胭脂粉,头发里还挂著几缕扯断的茜红纱线和一个残破的鸳鸯戏水肚兜,端的是狼狈不堪,眼中怒火几乎要将这巷子点燃。

    公孙胜心头那丝冷笑几乎要溢出来,正待再捏诀,给这厮来个狠的,忽听身后巷子口传来一片「踢里踏拉」的急促脚步声,夹杂著粗野的喝骂!

    回头一瞥,心头「咯噔」一沉一黑压压一片精壮汉子,少说也有二三十号,个个短打扮,手里攥著白蜡杆的长枪、裹了铁头的哨棒,把个巷口堵得水泄不通!

    各个步伐整齐,显然是行伍训练出来的。

    「风来!」公孙胜一身冷笑倒也不惧,左手印诀闪电般一换,掐了个「巽风印」,口唇微张,舌尖真言将吐未吐一—

    却在此时头顶传来一片嘈杂的喊骂声:「妖道!纳命来!著宝贝!」

    「泼啊!」

    「浇死这牛鼻子!」

    「给爷爷洗个痛快澡!」

    头顶那藏春阁绣楼飞翘的檐角上,猛地炸起一声声公鸭般的破锣嗓子,尖利刺耳!

    同时,一片东西兜头洒下!

    「哼!果然来了!又是这腌臜石灰!道爷我还会在一个茅坑摔倒两次?」公孙胜心中警铃大作,脸上过著讥讽,早有防备。

    掐著印诀的左手猛地向上一抬,口中那声「风来」毫不犹豫地便朝著头顶喝出,罡风已在指尖流转,准备将那恶心的粉末倒卷回去,给楼上鼠辈一个教训。

    「风—呃?!呕————!」

    「风」字刚出口半截,一股子无法形容、足以让活人闭气、死人诈尸的恶臭,如同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进了他的鼻腔!

    那味道,浓烈如化不开的血豆腐裹著生蛆的腐肉。

    腥臊如三伏天里沤了十日的黑狗血,甜腻中带著铁锈般的腥气,混杂著如同死鱼在经血里沤烂的酸腐臭!

    原来两旁高耸的「藏春阁」绣楼上,那飞檐翘角、雕花栏杆后,影影绰绰竟冒出十几二十个厚厚纱布塞著鼻嘴的西门府上护院!

    他们或踩在窗沿,或骑在栏杆,或扒著瓦片,一个个如同夜叉现世!

    手里端的却不是刀枪,而是豁了口的巨大木盆!箍著铁箍的污秽木桶!

    盖子揭开。  

    「哗啦!!!」「哗啦啦啦!!!」「噗嗤!!!」

    十几盆!几十桶!

    如同天河倒泻!如同血海决堤!

    那污秽腥臭到了极点的血水混合物,从左右两侧、前后上下,铺天盖地、毫无死角地朝著巷子正中的公孙胜兜头盖脸泼了下来!

    整个狭窄的巷子,瞬间被这腥臭污秽的血雨完全笼罩!

    躲?

    往哪里躲?

    这铺天盖地的污臭血雨怎么躲?

    公孙胜这一张口,正吐出那「风」字诀,瞬间灌进老大一口污物!

    「我的娘哎——!」

    公孙胜只觉得眼前一黑,金星乱迸,天旋地转!

    五脏六腑瞬间翻江倒海,如同被一只沾满秽物的手狼狠攥住,死命揉搓!

    一股灼热酸腐的液体猛地从胃里直冲喉头,他拼命想压下,却换来更剧烈的干呕和撕心裂肺的呛咳!咳得他腰都直不起来,眼泪鼻涕糊了一脸!

    舌尖上那剩下的半句真言,被这钻心蚀骨、直透灵魂的恶臭硬生生堵了回去,噎在嗓子眼里,化作一声声绝望的「呃——呃——呕一鼻孔里灌满了那比乱葬岗曝尸百日还要浓烈千倍的秽气!

    被这前所未有的污秽邪物兜头一浇一糊,浑身流转的道家真如同沸汤泼雪,瞬间冰消瓦解!

    他眼前金星乱冒,再也支撑不住,「咚」一声双膝砸在污浊的地面!

    右手古剑「当啷」脱手落地。

    「呼啦!呼啦!」

    几张浸过桐油、腥气扑鼻的粗麻大网,如同渔夫撒网捞鱼虾一般,从巷口、

    巷尾、甚至两侧低矮的屋顶上,兜头盖脸地抛了下来!

    正正罩在浑身污血秽物、跪地狂呕不止的公孙胜身上!

    「收网!」一声低吼。

    大网猛地收紧!

    公孙胜猝不及防,被那带著桐油腥气的粗粝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!

    他越是挣扎,那网绳就勒得越紧,沾满污血秽物的道袍与粗糙的网绳摩擦,发出「嗤啦」的粘腻声响,更将他裹成了一个散发著冲天恶臭的「血污粽子」!

    每一次徒劳的吸气,都只能吸进更多网眼间滴落的污血和那沤烂的恶臭!

    别说开口念真言,就连喘气都成了酷刑!只能发出「嗬——响——」的微弱挣扎声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—

    西门府邸那宽阔的庭院里,正是火树银花不夜天!

    「嘭——啪!」

    「咻——哗啦啦!」

    银蛇狂舞,映得整个清河县亮如白昼!

    震耳欲聋的爆炸声、百姓的惊呼赞叹声、孩童的尖叫欢笑声,汇成一片鼎沸的嘈杂,将几条街外那条污秽小巷里发生的一切一那恶臭、那挣扎、那收网的闷响—彻底吞没掩盖。

    烟花绚烂的光影下,西门大官人志得意满地站在当中。

    他身边,早已是香风缭绕,软玉温香挤作一团:

    吴月娘体态丰腴如熟透的蜜桃,此刻激动得粉面含春,紧紧偎在大官人左臂,那温软馥郁、带著成熟妇人暖香的体息,一阵阵往大官人鼻子里钻。

    潘金莲儿挤在右边,恨不得整个人揉进大官人怀里。

    她身上那股子汗媚香混合著茉莉花味道,口中娇嗔:「爹爹!我的亲爹爹!您这烟花放的,奴家的心肝儿都要跟著飞上天了!」说著,那绵软弹手的身子又使劲往大官人身上贴了贴。

    孟玉楼站在稍后,虽不如前几位挤得紧,却也泪光盈盈地望著满天华彩。

    她素来稳重,此刻也禁不住心潮起伏。

    这世道,女子命如草芥,何曾见过哪个男人肯为家中妇人如此耗费心思?

    纵是与人分享,这番情意,也足以让她心尖儿发颤,暖得化出水来。

    几个女人动情处,几乎要把自家老爷揉碎了化进自己身子里去,莺声燕语,香风鬓影!

    偏偏此时—

    小厮平安,缩著脖子,像只受惊的鹑,小心翼翼地挤过香风弥漫的女人堆,凑到几人近前,压低了嗓子,带著哭腔道:「大爹——武二爷和史教头派人来说——巷子里那点子事——都——都拾掇干净了!」

    话一说完!

    刷!刷!刷!

    几道比刀子还利、比冰还冷的目光瞬间钉在了平安身上!几个美妇人眉头微蹙,眼中带著被打扰的不悦。

    潘金莲儿更是柳眉倒竖,那眼神恨不得把平安生吞活剥了。

    平安只觉得后脖颈子凉飕飕的,哭丧著脸,心里把肠子都悔青了,暗骂道:「玳安!你个驴日的!这等触霉头的差事,你自己不来,偏支使老子来顶缸!」

    不远处回廊阴影下,玳安抱著胳膊,嘴角噙著一丝冷笑,看著平安那副倒霉相,心里别提多舒坦了:「小兔崽子,让你上次在老爷面前抢在小爷我的前头拍马屁!活该!」

    他眼珠一转,瞧见旁边一个小厮正是王六儿的兄弟王经还在傻呵呵地张著嘴,看天上的烟花看得入神,口水都快流出来了。

    玳安抬手,毫不客气地「啪」一声拍在王经的后脑勺上,骂道:「看什么看!眼珠子都被烟花勾走了?没点眼力见的东西!跟小爷我走,明日早早的,跟小爷我一块儿去演武场报导,给武二爷站桩去!」  

    王经被拍得一缩脖子,立刻回过神来,脸上堆起十二分的谄笑,点头哈腰:「是是是!玳爷爷说的是!小的这就跟您走!」

    他屁颠屁颠地跟在玳安身后,消失在回廊深处。

    西门府邸后墙外,原本几户人家的院落早已被大官人用银子生生「抹」平了。

    几个小院买下,高墙推倒,地面夯平。

    从外面看不出什么,可里面硬生生在寸土寸金的清河县里,开辟出一片巨大演武场!

    新砌的围墙还透著白灰的湿气,场子边缘竖著兵器架、石锁、箭靶,角落里甚至搭了个简陋的马厩,几匹健马正不安地打著响鼻,空气中弥漫著新土、汗味和马粪混合的气息。

    演武场北侧,几间原本属于别家的正房被保留下来,打通了墙壁,改成了轩敞的议事厅。

    此刻,西门大官人便背著手,站在厅堂那大窗前。

    他的目光落在离自己几丈开外的地方。

    那里,公孙胜正跪在冰冷坚硬的新夯土地上。

    哪里还有半分「入云龙」的仙风道骨?

    他浑身湿透,那件青布袄子道袍被水浇得紧贴在身上,颜色深一块浅一块,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著浑浊的黑血水。

    头发散乱地粘在惨白的脸上,几缕还贴在额角,水珠顺著发梢往下滚。

    他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,不知是深冬的寒意侵入了骨髓,还是那秽物带来的彻骨阴冷仍未散去。

    最不堪的是,他时不时地就猛地佝偻起腰背,脖颈伸长,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「呃呕——咳咳——嗬——」干呕声,肩膀剧烈地耸动著,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。

    他整个人被几股浸过桐油、足有拇指粗的棕绳,从肩膀到脚踝,一圈圈、一道道,如同捆待宰的年猪般,缠得死死的!绳子深深勒进湿透的道袍里,勒得皮肉凹陷,动弹不得半分。

    只有那微微的颤抖和间歇性的剧烈干呕,证明他还是个活物。

    大官人看得眉头紧锁,鼻翼下意识地微微翕动。

    一股若有似无恶臭,顽强地穿透了几丈远的距离,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孔,让大官人胃里一阵翻腾。

    他下意识地用戴著祖母绿戒指的右手,掩住了口鼻,脚下更是不著痕迹地又往后退了两步,离那公孙胜又远了几分。

    「啧!也是可怜!」大官人看著远处的公孙胜:「好歹是道门年轻第一人,你们倒是再多给他冲几桶水!这味儿——隔著这么老远还往鼻子里钻!腌臜得紧!」

    史文恭连忙抱拳,恭敬答道:「回大人,已经著人用井水足足冲了三四十桶了!起初那味儿——实在太过霸道,弟兄们没一个愿意靠近,捏著鼻子都顶不住,隔夜饭都要呕出来。」

    「最后实在没法子,只好——只好用套马的粗绳,远远套住他脖子,让马拖著——拖到这边来的。」他说这话时,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,显然那拖行过程中的「味道」,记忆犹新。

    旁边抱著胳膊、一脸横肉、穿著紧身皂衣的武松闻言,难得咧开大嘴,露出一口白牙,嘿嘿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笑声里带著点曾经混市井泼皮的幸灾乐祸,这群走江湖的绿林人士,最烦的就是这些装神弄鬼莫名其妙的妖道,如今看了真真是解气!

    「嘿嘿,大官人,这倒是省了俺武二好些拳脚!您是没瞧见那腌臜东西浇下来时的阵仗!啧啧!」

    他朝著公孙胜的方向努了努嘴:「这妖道要是不被这五阴绝户汤」放倒,俺武二这双拳头,还真他娘的没那勇气往他身上招呼!忒腌脚!碰一下,怕不是三天都洗不掉那邪味儿!」

    大官人听了,眉头稍微舒展了些,看著远处那如同刚从阴沟里捞出来、捆得结结实实、还在不停干呕发抖的「活粽子」,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,对著史文恭吩咐道:「罢了,既是冲不干净,那就先这么捆著晾著。找个避风的角落关著,仔细些,别让他跑了。」

    「还有给他弄上热炉子食物和干净衣物,这等人物死了也太浪费。」

    史文恭和武松知道自家大官人要收服这妖道,双双抱拳说了声「是」!

    大官人又说道:「他如果清醒了,告诉他几句话,想死还是想活,如果想活,让他好好想一想,怎么才能让爷我信他!」

    「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,再带他来见我....

    「是!」史文恭和武松双双抱拳。

    大官人心头压著的那块千斤巨石才算落了地,回到府中,已是月上中天,万籁俱寂。

    刚迈进后宅那道描金绘彩的月亮门,一股子混合了暖香、脂粉和女子体息的甜腻暖风便扑面而来,熏得他脚步一顿。

    金莲儿斜倚在铺著猩红绒毯的贵妃榻上,一身桃红轻纱小衣,酥胸半露,玉腿横陈,手里懒懒把玩著一柄团扇,那眼波儿却像带著钩子,水汪汪、黏腻腻地直往大官人身上缠,嘴角噙著一丝慵懒又危险的媚笑。

    香菱儿坐在一旁绣墩上,看似娴静,可那微微急促的呼吸,粉面含春的娇,还有那双时不时偷觑过来、仿佛含著两汪春水的杏眼,早已将她那点心思出卖得干干净净。

    李桂姐则一身葱绿肚兜外罩薄纱,一双凤眼更是火辣辣、赤裸裸地盯著大官人,那眼神,活脱脱像是饿了三天的母豹子瞧见了最鲜美的肉!

    那一道道目光,滚烫、粘稠、饱含著毫不掩饰的渴求与占有,织成了一张无形的情欲大网,兜头盖脸地罩将下来!

    那各个吃人的欲望眼神,简直让大官人想要把腿就逃。  

    这烧银子点出来的漫天璀璨,不过是为了遮掩打斗,倒把自家后院里这几堆「干柴烈火」,给彻底点燃了、烧旺了!,谁承想,回到府中,几位美娇娘却动情如斯!

    这一晚。

    各个使出了浑身解数、压箱底的本事,个个都豁出性命似的伺候自家老爷,连平日里端坐正房、讲究个规矩体统的月娘,这回也破了例留了下来。

    一时间,莺声燕语,粉香脂浓。

    这一夜,大官人直被那玉臂粉腿缠裹得密不透风,轮番尝著丁香,鼻嗅著百和体香,实实在在地体味了一回「春宵苦短日高起,从此君王不早朝」的滋味!

    次日清晨,大官人这才小心翼翼地从那粉阵中抽出身来。

    再看那张丈二阔的紫檀木的雕花大床,此刻竟被四个玉也似的人儿粉雕玉琢的身子,白花花的胳膊腿儿填得满满当当,连个插脚的空隙也无!

    更是浓香扑鼻,把自己都腌得浑身入味了。

    大官人望著榻上犹自酣睡的几位可人儿,看来————看来非得寻个好匠人,再打过一张三丈开外的沉香木拔步大床才够使唤清早,天刚蒙蒙亮,冬霜还凝在青石板路上。

    西门大官人已是一身簇新的官青色公服,腰间玉带束得紧趁,蹬著粉底皂靴,踏进了阴气森森的提刑所衙门。

    他面上沉静,心里却在盘算著花子虚这档子糟心事。

    说实在的,对这结义兄弟,真没什么深厚情谊—一那厮不过是个仗著过世太监叔叔余荫、整日里斗鸡走狗、眠花宿柳的废物点心。

    可——这花子虚对自己这「大哥」,倒是有种十分的信任与骨子里的畏惧,平日里也算孝敬,能顺手捞一把就捞一把。

    刚穿过仪门,绕过那面斑驳的「明镜高悬」的影壁,就见夏提刑竟也早早到了,正背著手在签押房门口渡步。

    他一见大官人,小眼睛顿时放出光来,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,一把拉住大官人的胳膊,亲热地压低了嗓门:「哎呀呀!我的西门老弟!你可算来了!造化!天大的造化!」

    夏提刑嘴里喷出一股隔夜的酒气混合著浓茶的味道,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,「抓到人了!真凶落网了!快,快随哥哥我去审那花子虚!这案子,眼看就能结了!」

    大官人被他拉著,脚步却没动。

    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看著夏提刑那副急于请功的模样,心知肚明这「真凶」是谁。

    「夏老哥,且慢一步。」大官人低声慢语,带著几分无奈,「实不相瞒,这花子虚——正是小弟一个头磕在地上的结义兄弟。」

    「哦?」夏提刑脸上的笑子登时僵住,攥著大官人胳膊的手也松了些劲道。

    大官人叹了口气,继续说道:「我深知此人。不过是个纨跨子弟,终日里只知吃喝玩乐,斗鸡走狗,眠花宿柳。」

    他微微摇头:「身家么,倒也算得上清白,是当年宫中一位管事花公公的侄儿。夏大人,您想想,这等只知在脂粉堆里打滚、连杀只鸡都手抖的废物,如何做得下那等抄家大案?」

    「西门老弟——听你这话音儿——莫非——莫非你是想——抬抬手,放他过去?」

    大官人不置可否,只把眼风扫过去,嘴角噙著一丝笑:「夏老哥的高见呢?

    」

    夏提刑把个头摇得拨浪鼓一般:「西门老弟!放?那是万万不能!这话,哥哥我可不敢应承!脑袋还要不要了?」

    他左右瞄了一眼,低声道:「倘若——倘若上头没逼那么紧,没把这案子架在火上烤!也还罢了!哥哥我听你的!寻个由头,睁只眼闭只眼,把人囫囵个儿放了,也不是做不得!」

    他话头陡地一转,脸上浮起一层青霜似的冷笑:「可如今——大不相同了!老弟!你摸摸自家顶心!那可是蔡太师他老人家的生辰纲!」

    「黄纸黑字的催命文书一道紧似一道!限期破案!你我这顶乌纱帽,还有项上这颗人头,都拴在这案子上了!」

    「济州府那边眼瞅著日子就到了,再不破案,这口黑锅,就得你我兄弟来顶!」他喘了口粗气,眼神变得像淬了毒的刀子,「一旦——一旦咱们抓不著那真」的凶身,没法子填上这窟窿——」

    他顿了顿,目光阴鸷地越过大官人的肩头,声音冷得能掉下冰碴子,「那就只能——把这现成的替罪羊子」——填进去顶缸了!横竖是个死,好歹有人垫背,你我兄弟,也好脱身!」

    夏提刑那油光光的脸上挤出一丝狠笑:「到时候,把他家宅院翻个底儿朝天!管他那银子是祖传的还是哪来的,咱们只消寻见白花花的物事,拿锉刀一锉,把那碍眼的印记磨它个干净!嘿,这不就成了生辰纲」了么?」

    「天大的干系也就卸了!至于后头的事儿...」夏提刑喉咙里滚出几声干涩的冷笑,话里的寒气砭人肌骨,「要怪...就只能怪他花子虚命里该著这一劫,八字太硬,克死了自己!嘿嘿...」

    他绿豆眼斜乜著大官人,慢悠悠补上一句,带著股看透世情的凉薄:「不过嘛...这普天之下,命比黄连苦、运比纸还薄的多了去了!冤死的鬼,乱葬岗上也不差他花子虚这一具臭皮囊!多他一个不多,少他一个不少!」

    大官人沉默几瞬,只得抱了抱拳笑道:「那就...依老哥所言,暂且等等,这几日莫要给他上手段」。倘若济州府那边真个结不了案,我又寻不著那正主儿...

    」1

    「那时再任凭夏老哥处置!我绝无二话!」

    夏提刑这才把那副阎王面孔收了回去,复又堆起满脸油笑,伸出他那肥厚油亮的手掌,重重拍在大官人肩上:「这就对了嘛!老弟啊老弟!你我现在是什么人?是官!」  

    「他们那些个,算个什么东西?犯不著为了这等腌货色,把自家前程性命都搭进去!不值当!」

    大官人笑道:「夏大人金玉良言,句句点醒梦中人。」

    「哈哈哈,好说,好说!」夏提刑志得意满,哈哈大笑著,又用力拍了拍大官人的肩膀,这才心满意足,腆著肚子,晃悠悠转身踱回签押房去了。

    大官人站在原地,摇了摇头,这花子虚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。

    不是不想救他,眼下这火燎眉毛的关口,也只能让这糊涂兄弟在牢里多「享」几日清福了。

    横竖有他面子在,这夏提刑暂时也不敢真往死里折腾。

    眼下最要紧的,是赶紧把那烫手的十万两雪花银给它洗白了!这才是最要紧的事!

    西门大官人回到府上,让玳安把史文恭和武松喊来。

    不一会俩人来了对著大官人行礼。

    「两位请坐!」大官人望著坐在下首的史文恭和武松:「这趟货」,堆在库里也不是长久之计,总得寻个去处,把它化」了才安稳。你二人,有何高见?」

    史文恭一身劲装,抱拳上前一步,声音透著股行伍里的利落:「大人容禀。

    那些白花花的银子,倒是最不愁的。都是成色十足的官锭,硬通货!」

    「寻个僻静炉子,稍微熔它一熔,化成没根没底的银水,再铸成寻常元宝锭子便是。」

    「倘若嫌麻烦,寻几把好锉刀,把那碍眼的官印、火耗戳记,挫它个面目全非!只要没了印记,那就是无主的浮财!」

    他顿了顿,眼中精光一闪:「曾头市那边,小人熟门熟路!他们只认银子,不管来路。拿著这干净」银子去,莫说换马,就是上好的铁甲、强弓劲弩,也能成车地拉回来!」

    史文恭眉头微皱,看向大官人,「那些个珠光宝气的劳什子,翡翠镯子、羊脂玉佩、前朝的古董字画——曾头市那边怕是嫌出手麻烦,不大肯收,就算是收,价格也得打个大折扣。」

    大官人「唔」了一声,未置可否,目光转向旁边抱著膀子、一脸冷硬的武松:「这些东西是断不可能在京城黑市销赃的,武二你可有去处?」

    武松咧了咧嘴:「大官人,史教头愁那些雅物」,在俺武二眼里,却比那白银子还好化」!」

    「有几个黑处可以处理,有个唤作快活林那地界儿,鱼龙混杂,三教九流,专有几家挂著羊头卖狗肉的当铺、古董行,背后东家手眼通天,专收这等富贵人家不小心遗落」的好物件!只要货够硬,价钱——自然有人敢出,也出得起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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