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知梨又宽慰道，“元妃是逆反大罪，王心瑶投奔她，定然是她的同党，咱们萧府想留也留不了，宫里也不会饶过她的，就怕夫君那里想不通，婆母还是要与夫君好好说，王心瑶害我性命，夫君定然不会在乎，但您与她说如今宫里的形势，夫君兴许能听进去一二。”

“好孩子，这种时候了，你还处处为时旧着想，真是好孩子！哎！是我们萧府薄待你了。”

说了几句，江知梨就道，

“婆母，最近几天我要去祈福寺住几天，我母亲身体不大好，祭天仪式都没有参加，我过去照顾她几天，刚好我今天在宫里也受了惊吓，过去祈福寺住几天，缓缓神。”

萧夫人有些不乐意。

萧时旧还重伤在家里呢，“安临月”是她儿媳妇，不在家里照顾夫君，回娘家去照顾母亲？

但如今不是往日，她不敢多言。

恐惹“安临月”不快。

本来萧府就风雨飘摇了，现在，府里的侍妾又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，不知道会把萧府连累成什么样子。

“行，你去吧。”只能同意。

***

京郊乱葬岗。

四下里只有风声穿过荒草的尖啸，以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腐臭。

一个老妇人从深林当中走了出来，她衣衫破烂，头发凌乱，老脸面带寒霜，仿佛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的恶鬼一般。

一个正常壮年男人都会害怕这样的场景，但是萧老夫人一点惧色也没有。

出庄的路，还没有修好，她占了好几卦，卦象上都显示大凶。

她便没有等路修好，她的直觉是有人故意断控这条庄外唯一的大路……

就是不想让她出来。

于是，她费了大劲，直接从后山绕了出来。

后山连绵不绝，荒无人烟，她绕了月余，才从山里走了出来。

出来时，她已经形同一个野人差不多了，衣裳都被灌木挂破，鞋袜潮湿，手里还拄着一根木头拐杖。

为了抄近道，她也没有走官道，继续走林中近路。

所以，才路过了这死人坑，乱葬岗。

萧老夫人踩着湿软的泥地，手里的拐杖正在探路，这夜半，寻常老人的眼睛都识不清路了，但她既没有打灯笼也没有任何照明物品，仍旧双眼精光，将这一片深夜尽收眼底。

她闻着尸腐的臭味，正欲快步离开这乱葬岗的是非之地，裤脚却忽地一沉。

她心头一跳，垂眸看去，一只沾满污血与泥泞的手，正死死攥着她的裤脚。

那手细白，青筋直暴，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。

萧老夫人皱眉，低头看过去。

没死？

活着？

乱葬岗里一个濒死的年轻女子！

那双眼睛应该是明艳动人的，此刻却只剩下濒死的不甘，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，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迸发出骇人的亮光。

“救我，救我……”声音虚弱之极。

“放开我，你气数已尽，我救不活你了。”萧老夫人的声音在这寒风夜里，显得森然。

她以为是女子向她求救。

被扔到乱葬岗里的人，多是苦命之人。

她也没空帮她挖坑掩埋。

她要着急回京城，回萧府里去。

“是……是您……”王心瑶的嘴唇干裂，每吐出一个字，都带着血沫和嗬嗬的痰音，她竟认出了微服简行的萧老夫人。

“你认识我？”萧老夫人有些诧异。

停住了脚步。

借着月光，她又将她打量了一下。

“我是，王……心瑶，我夫君萧时旧……我见过您一面，您也见过我……”王心瑶声音嘶哑嗬嗬的，像漏了气的风箱。

萧老夫人这才吓了一跳。

竟然是她大孙子萧时旧带来的那个女子！

她就见了她一面，后来，她得知大孙子的心意，便不想管儿孙辈的事情了，怕闹起来，安远侯府的江知梨来找她要公道，她前后不好处理，索性就回了庄子里面清闲避事起来。

没想到，那时候意气风发的姑娘，竟然变成了一个濒死之人。

气数全无，让她第一时间内，没有认出来。

“你怎么变成这样？是谁干的？萧家到底发生了何事？”萧老夫人低头一检查。

发现王心瑶的脖子被割断了，她的身上到处都是鲜血，按理来说，被人抹了脖子，看这血迹斑斑的样子，早该死了。

她竟然还吊着一口气？还能说话！

萧老夫人心头突突，不能自控。

王心瑶是她孙子带回来的救命恩人，却被抛在乱葬岗里等死，那么萧家人呢？

她大孙子呢？

可惜王心瑶已是穷途末路了。

她刚才说了这么几句话，让她割断的脖子处又发出汩汩的血沫子。

已经是回天乏术了。

“老……老夫人……小、小心……安临月……”

她的手指用尽残存的力气，几乎要抠进萧老夫人的裤脚里。

这个名字让萧老夫人眉头骤然锁紧。

安临月！

萧府的少夫人！她的孙媳妇，小心她？

“她，死而复生，她已经不是她自己了，小心她……”

萧老夫人心头猛地一沉，像是被冰冷的铁锤击中。死人复生？荒诞！

“她身上……有，大气运……”王心瑶的气息越来越弱，声音细若游丝，却字字泣血，“抢了我的……夺了我的系统……宝物……救我，老夫人，救我，不甘心……”

她的眼神开始涣散，攥着裤角的手一点点松开，无力地滑落。

那未竟的话语，带着无尽的怨毒与恐惧，戛然而止。

眼睛仍死死瞪着灰蒙蒙的天空，死不瞑目。

萧老夫人僵在原地，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
乱葬岗的阴风缠绕在她脚边，带来刺骨的寒意。

她缓缓蹲下身，伸出手，轻轻合上了王心瑶那双不肯闭合的眼睛。

“等老身回去搞清楚事情真相，再来给你立碑。”

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。

心情非常急切。

王心瑶说安临月不是本人，是死而复生的人？

难不成是妖邪附体了？

还是这个王心瑶才是妖邪，被人割了脖子，血都流干了，还能挣扎这么久，才咽气。

然后，只见她拿出一张黄纸来，掐了一个诀，在黄纸上虚画出几道符印。

再将画好符印的黄纸盖在了死去王心瑶的尸体之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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